然而楚玉還真就等著他親口發難,否則她還不知道怎么辦。她微微一笑,又搖了搖折扇,她外貌清雅秀美,又兼風度灑落,明亮,坦然,銳利,亭外的日光打在她身上,好似將光源匯聚起來。
就連王意之,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頭。
……裝吧。
楚玉心中無奈暗嘆,表面卻不露破綻,風儀越發的從容優雅,她過了片刻,才望著蕭別,慢慢的道:“這位……蕭別兄,會下廚燒飯么?”
蕭別不知她這話什么意思,不由得愣了下。
趁著蕭別沒反應過來,楚玉又慢悠悠的問:“人言君子遠庖廚,想必蕭別兄也是不會的,可蕭別兄卻會吃飯吧。會吃飯的人,未必要會做飯,同理可證,會聽琴的人,未必要會彈琴,只因我說蕭別兄琴藝粗劣,蕭別兄便逼在下彈奏,這未免心眼兒太小了些,難道不會撫琴,便沒有資格說不好了么?”
她這一番話連打帶消,乍聽起來很有道理,但楚玉自己卻曉得,她不過是在無恥的偷換概念罷了。
吃飯是每個人的本能,餓了就會想吃東西,好吃不好吃,味覺會自動品嘗出來,可是琴藝到了蕭別這個水準的,想要挑出其錯處,卻是需要極為高明的藝術修養的。
只不過她這個概念偷換得十分巧妙,用了相似類比的辦法,所以就連王意之也沒能分辨出來,雖然感覺出些不對勁,可是卻抓不住其中的關鍵。
用這句話噎住蕭別,楚玉搖著扇子,繼續教訓:“蕭別兄撫琴的技法的確無可挑剔,可是我倒要問。的琴心呢?”一聲脆響,她攏起折扇拿在手上,目光清澄而銳利,逼視著蕭別:“琴是什么?清微淡遠高山流水之聲,乃是最為出塵的,可是蕭別兄,在拿琴做什么?在為自己逐名!替人演奏,供人玩賞……”
“住口!”裴述急急打斷楚玉的話,騰地站起來。怒指楚玉道:“這人真是不知好歹信口開河,蕭別兄前次為我等伴奏,乃是朋友之誼,明白什么?”
楚玉展開折扇,神情翩翩的等他說完,裴述正高聲斥責,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到不對勁,瞧見楚玉面上帶著點嘲意的微笑,他感覺周圍十分安靜,安靜得令人不安。左右看去,發現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。
王意之懶洋洋的直起腰來,用折扇敲了敲長幾邊。笑道:“裴兄,有點兒失禮啊。”
裴述也陡然醒悟過來,方才他情急之下,竟做了一件很不招人待見的事——插嘴。
如王意之舉辦的這類聚會,有個名字叫做清談會,說白了也就是聊天辯論會,沒事扯扯嘴皮子,但是清談會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。那便是,其中一方在陳述觀點時,另一方應該傾聽,等對方說完了再針對的回答,打斷別人的說話是很冒失無禮的行為。
因為裴述這么一來,便引來紛紛側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