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允聲音平靜，完全看不出他在夸贊一位愛慕自己的女子：“阮姑娘醫術精湛，我的本事她學了九分，絲毫不遜色于皇宮里的御醫。再者說，沈夫人攜義女入宮探望德妃娘娘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，三皇子今后想如何做，都不會受到影響。”

    沈綰綰第一次從程允口中聽到阮清芷的名字，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阮清芷本是沈擎舟一位副官的遺腹子。那位副官在戰場上為了救沈擎舟，自己被長劍穿心從此倒地不起。沈擎舟為報答他的恩情，回到永安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其懷胎八月的妻子接到府中照顧，誰料她身體本就不好，生產時沒熬住，去了。從那以后，阮清芷被沈擎舟夫婦收為義女養在府中，對外稱這是沈家另一位小姐，其吃穿用度皆與沈綰綰相同。

    程允感覺到身旁的目光，偏過頭鎮靜地對上她的眼睛，溫柔地笑了一下。沈綰綰收回目光，明白這抹微笑不是給自己的，而是透過她看到了阮清芷。

    早就聽聞遺世獨立的程醫仙收了位天資過人的弟子，卻從未有人知道這名弟子的姓名。誰也不曾想到，這名弟子不僅是個女兒身，還是沈綰綰常掛在嘴邊的清清。傅珩一邊暗暗感嘆忠勤候府人脈之廣，一邊抱拳致謝：“那就先謝過忠勤候府相助了。”

    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接連多次為了傅枕彎腰，這場面還真是罕見。沈翌走到跟前抬起傅珩的手：“三皇子言重了，我們兄妹幾人是看在母親的情面上，不愿眼睜睜看著六皇子被人毒殺。如今已將全部事情告知三皇子，往后你同六皇子要如何做，忠勤候府可就管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沈翌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將忠勤候府摘得干干凈凈。

    忠勤候府掌握北境兵權，在朝廷中舉足輕重，但是在朝堂黨爭中一直處于中立狀態，因為沈家效忠之人只有一位，那便是龍椅上的皇帝。他們今日用計探清傅枕的病情已是越界了，至于那下毒之人是誰、宮中奸細如何清除、傅枕和傅珩如何報復，沈家完全不想知道，所以傅珩也沒必要用盡心機將沈家拖下水。

    傅珩如此聰慧，自然明白沈翌話中含義，這也是他意料之內的答復：“這是自然，沈先生愿意告知阿枕中毒一事，傅珩已是感激不盡，后續事情怎敢牽連忠勤候府。”

    沈翌會心一笑：“三皇子是個明白人。”

    傅珩點點頭，側身問程允：“敢問程大夫，您剛剛說阿枕毒已入骨，是否還有解？”

    “有解，三皇子不必過度擔憂。”

    程允提筆寫下一串藥名，然后掏出一個香囊一起給了傅珩：“程某喜愛游山玩水，曾有幸拜訪過巫人一族，他們擅長制毒，紅喙草便是其中最尋常的一味藥。六皇子雖中毒已久，但是好在用量不多，并不難解。我在六皇子房中聞到了紅喙草的味道，想必問題就出現在這香爐上。為免打草驚蛇，那香爐也不用著急換掉。這個香囊里是鶴羽花，同紅喙草藥性相反，讓六皇子隨身佩戴它便能抵消紅喙草的效用。然后請六皇子按照此方服用兩月，兩月后便可痊愈。”

    傅珩接過藥方，見到上面寫了好幾味罕見的藥材。好在他身在明心閣，這些藥材也不難找，而且兩月的時間足夠他清理身邊的眼線了。

    程允見他遇事沉著，頭腦清晰，不由得暗自贊嘆：“三皇子同六皇子兄弟情深，實在叫人感動，只是不知三皇子心中可有懷疑之人？”

    傅珩將藥方塞到衣服里，又戴上了漫不經心的假面，同程允打太極：“無憑無據，何談懷疑一說呢？只不過，阿枕白日里暈倒是否和這毒有關系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