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二十六日。小雨,西風,微寒。
驛館小院墻角的菊花,在雨中寂寞開放。我忽然想起李清照的詞:簾卷西風,人比黃花瘦。
我還想起老舍的散文《故都的秋》。老舍的文中,北京的秋天,滋味兒雋永蒼涼,總不失悲情的歷史詩意。
可如今這深秋中的大都,卻尋找不到詩意的風度。比深秋的風霜更加無情的,是帶著血腥的屠刀。
就在今年早上,舊城柴市(元代刑場)處決了四百多人。這四百多人是拒不投降的南宋官員和他們的家屬。其中還有很多是孩子。
一個小女孩的腦袋被蒙古彎刀砍下,骨碌碌滾到離我不遠的地方,她的眼珠正看著我。
然后,那個殺她的蒙古士兵,走過來抓起她小腦袋上的頭發,往上一拋,再一腳踢出,像踢足球一樣踢出去幾丈遠,嚇得圍觀的百姓一起后退。
那蒙古士兵見狀哈哈大笑,開心極了。
我問一個圍觀的百姓,后天不就是皇帝的萬壽慶典嗎?為何還要殺這么多人呢?難道不怕不吉利嗎?
那大都百姓小聲告訴我,對蒙古皇上來說,敵人的血是吉,不是兇。正因為大元皇帝要過大壽,這次才會殺這么多敵人。
敵人?我覺得很可笑很可恥。就算拒不投降的南宋文武是敵人,但那些小孩子也是?堂堂大元皇帝,難道害怕一些孩子?
四百多顆腦袋被一起砍下來,掛在窮漢市的市門上進行示眾。雨水將血跡沖的到處都是,秋風也吹不散血腥味。
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法場處決……不對,是屠場屠殺。
監斬臺上,一個身穿蒙古官服的大官站起來,他走到邊上一個似乎是陪斬的身穿囚服的中年漢人身邊,用生硬的漢語問道:“文先生,今天被殺的人,有很多曾是你這宰相的部下門生。因為你不降,他們才不降,如今他們被殺,累及家人。文先生可有悔意焉?”
我很驚訝的看著那個身穿囚服的中年人,我知道他是誰了。
他就是那個寫下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人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