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雞還未打鳴,顧相府廂房早早有了響動。
陸家常年習(xí)武有規(guī)矩,每日晨起早練乃不可落下的功課,多年來靠自身毅力堅持,愣是沒有落下一天。
云淺涼醒來時回想起昨夜之事,還歷歷在目,心里卻升起了不安,匆匆起床洗漱,把自家夫君丟下往廂房快步走去,站在廂房的月亮門前,看見陸家父子正在院子里早練,懸著的心才心安歸位。
陸珣屋檐下泡茶,門口駐足的身影笑容和煦,沖她招手。
云淺涼跨進月亮門,未去打擾早練的人,直奔檐下,“二舅早。”
陸珣用下巴指指旁邊的位置,“坐下,陪我喝杯茶。”
云淺涼依言落座,一道飲茶,看著院子里兩大一小早練的場景,眼底藏著些許落寞。
視線轉(zhuǎn)回,落到茶桌上,紫砂茶具古樸而有韻味,茶具一角擺放著一個小瓶,瓶子里插著一朵花。
那是陸珣喝茶時的習(xí)慣,他一年都愛喝茶,夏天炎熱也少不掉,幼時她極其不愛在夏天喝茶,喝完一杯茶渾身發(fā)汗,黏糊糊地太難受了。
時光冉冉,如白駒過隙,彼年那沉不下來的心思,今時已能夠配合。
“以前你性子倒是活潑些,這會知道拘謹(jǐn)了。”陸珣笑言,眼神溫潤似水,他笑時瞬間把所有距離打破,輕易看穿人的心思,讓人情不自禁地卸下防備,與之交心。
“時過境遷,我已……”云淺涼握著茶杯,溫?zé)岬牟杷高^紫砂杯傳遞到她手心,可心里那份落差無法填補,像個要爭寵的孩子似的。
“多年未見陌生是當(dāng)然的,但親情這種東西很是奇妙,未必只靠血緣才能維持住,自你出生在陸家,便是瑤兒的女兒了,無論陸家是否后繼有人,你是陸家人這點不會變。”陸珣開解道,句句直擊人心扉。
“我娘要是能看到今日,肯定會很開心。”云淺涼眼神不自覺地往院子里看去,“她在病中時常念著你們,擔(dān)心外公受不住流放之苦,途中生病無人好生相待,擔(dān)心大舅只懂練武打仗娶不到媳婦,最怕二舅死心眼一條路走到黑,憂心小舅生了怨恨會走錯路。”
一家人未能團聚,女兒無人照料,陸瑤是抱憾而終的,臨到死這微小的愿望都未能實現(xiàn)。
那時云淺涼想讓云起南去封信給陸家,哪怕是帶回來一張白紙都是念想,但云起南不想受到牽連,狠心拒絕了,連陸瑤在病中他都未去多看望一眼,翻臉無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