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寂一聲哀嘆,好似把時光拉回了那段煎熬的日子里。
漫天飛雪里喧囂的是哭喊聲,是打殺聲,年幼的孩子被藏在冰天雪地里,冰雪凍僵了四肢,只能眼睜睜看著親人的血染紅白雪,那些人毫不留情地縱馬踩踏尸體,人權早已不在。
鐵鏈碰撞,叮當作響,脖子與手腳帶著沉重的鐐銬,赤著腳負重前行,一日三餐無法裹腹,等待他們的只有無止盡的羞辱與鞭打。
白日里的折磨,沒能因平靜的夜色而停歇,更惡劣的玩弄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,管束者溫暖的帳篷里,婦孺與幼子被送進去后傳出的靡靡之音,肆意的凌辱,滿足的吼聲,以及那反抗的哭泣,等送出來時只剩一具破敗的軀體,怒火的咆哮在嘴邊化作嗚咽,血與淚融合在一起,再難分清。
那種屈辱下咬著牙堅持,而堅持不住的自盡了,死亡都未必能安息,衣不蔽體的懸尸示眾,罪人冠冕堂皇的解釋,萬千屈辱受盡,最終得來的是難聽的謾罵,那是段死都不得好過的日子。
生不如死,卻又死不得。
清寂始終記得,親眼撞見那可怕的一幕,被綁在柱子上看母親受辱。
他兒時養過一只兔子,后來兔子誤食了院子里種的藥草死了,死前發出弱弱的叫聲,當時母親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,像極了那只瀕死的兔子,讓他害怕地掙扎,換來的是母親遭受更瘋狂地虐待。
人如沒了神魂的木偶,一舉一動僵硬得可怕,那次之后母親自殺了。
清寂還記得那個解脫的微笑,然而他的母親并不知道,死后她依舊未能如愿解脫,被人把衣服扒光后,尸體懸掛在石場大門,來往之人皆可看,皆可辱罵,向她的尸體扔石子。
從采石場回來的父親見到的只有妻子冰冷的尸體,以及幼子一聲傷痕,他暴怒,因放下妻子尸體而遭受管束者鞭打,他反抗,換來的是群攻,最終他的熱血灑在幼子的面容上,死不瞑目。
逃跑,被抓。
忍受,反抗。
英雄也有氣短之時,食不果腹,手無寸鐵,如何打得過強壯且兵器充足的人?
一次次,從開始的數千人,在途中走散,在追殺中喪命,在被抓后鞭打而死,或是自盡,每個人帶著罪犯的烙印,帶著滿身傷痕,骨瘦嶙峋,已經活得沒有人樣了。等到有人來解救時,五百多條活生生的性命只剩不到一百人。
腳下的土地沾滿鮮血,地下埋葬著親人同伴的尸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