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順義門上送人回宮后,京兆府兵隨之離開,陳宵意看著他們的背影,咂舌道:“那鴇頭自己都說報得是衙門里的官,右街使是巡街時剛好撞見了這出事端。何胥的心眼兒多成了篩子,金吾衛上藻閣拿人的時候他怎么不來?追人的時候倒是上趕著搶功,若是知道那人就是恭王,京兆府今兒晚上怕是沒一個人敢露面。”
宋白群道:“公孫澈有心攀交宰相和太子,弘文館、崇文館出了事,京兆府上下不僅不敢招惹,還得忙著給人家擦屁股?!?br/>
陳宵意抱胸,笑問:“恭王和那頭牌的事,上將軍當真不知?裝的吧?”
“藻閣冒險要保的人,地位一定非同尋常,”宋白群撫著腰間刀柄,不否認:“跳窗那時,便知是恭王,恭王跟東宮走的近,橫豎已經得罪了宰相府和東宮,也不多他一個,正巧何胥從半路上殺出來,如此,金吾衛這樁“功勞”只能讓給他們京兆府了。”
“高啊,好一出金蟬脫殼?!标愊鉀_他比了個大拇哥,“要不是世子爺支招,公孫澈就成了宰相和太子的仇人,他還想攀交情?做夢去吧。就這腦子,也不知道怎么當上的府尹?”
宋白群道:“三年前上任京兆尹許頃智外調杭州做了刺史,當時圣上病得厲害,畢竟是正二品的出缺,朝中不敢貿然斟定,就讓時任少尹的公孫澈頂上了,白撿了個漏?!?br/>
朝中任免官員,三品以上由圣意裁定,三品以下由中書門下省和吏部選定。
陳宵意道:“我入衛晚,還是頭一回聽聞此事?!?br/>
兩人說著,望向甬道盡頭,視線雙雙落在一人身上,那邊站著方才同他們一起出行的金吾侍衛。為了看得更清楚,宋白群瞇起眼:“今兒晚上那一箭射得有準頭?!?br/>
陳宵意點頭贊同,“是有真功夫壓身的,武選應當不成問題。不知還會不會留在金吾衛?”
“難說,”宋白群道:“日后瞧著吧?!?br/>
話音落了,她轉首向他們望了過來,相距百步開外,她的神色模糊不清,卻讓兩人俱凜,靜在了原地。須臾,她正回身又保持端立的姿態。
宋白群和陳宵意駭然互視,他們的對話應當是被她聽到了,百米之距,可見耳力超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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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門館還有很多學生尚未休息,等燕序齊帶著趙琛、吳冠回到館內,他們都迎了上來,見自己的授業博士面色凝重,眾人噤若寒蟬。
沉默片刻,其中一位名為萬鶴立的學生終于忍不住,抬手指向著趙、吳二人,厲聲道:“平日博士是怎么教導我們的?縱行于泥淖,君子如濯清漣!你們全當耳旁風了么!你們這樣做,丟得不僅是自己的臉,你們還丟了博士的臉!丟了四門館的臉!今后四門館諸位同窗在國子監、太學學生跟前,豈不是更加抬不起頭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