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國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感時花濺淚,恨別鳥驚心。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……”
孩童稚氣的聲音跟著夫子誦讀杜甫的《春望》,一個身影快速地彎腰從走廊跑路,扎起的小辮潦草地在窗臺上一閃而過。
終于跑到盡頭,鎖頭直起腰,回頭看白夫子沒有發現,也沒有追上來,松了一口氣。
仰頭,樹上的鷓鴣鳥被他的動作驚飛,徒留滿樹轉紅的柿子,像是小燈籠似的。
“哥哥種的柿子都快熟了,他怎么還沒寫信回來?”
上次收到哥哥的信,都是五十七天前的事情了,一個月就算按三十一天來算,兩個月都要過去了,哥哥走到哪了?
鎖頭不認得路,也沒出過遠門,纏著白夫子和李元義問去青州的路線,李元義被他纏的一下課就躲著他。
老夫子倒是不躲他,可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,沒出過遠門,此時也沒有地圖,就算知道去青州要經過雍州,也不知道途中要翻越多少山嶺,流經多少河流。
更別說哪座山上有豺狼,哪座山上有虎熊。
鎖頭惦記哥哥,總是做噩夢。半夜突然驚醒,夢到哥哥途中遇到只大老虎,被老虎追著跑,他急的不行,想要替哥哥趕走大老虎,奈何身子輕飄飄的,往下一墜,人就醒了。
醒來他就睡不著,把讀書的心思全都用在問路上。
短短半個月,鎖頭快把村里人都問過一個遍了。
就連他親阿爺,也被他把肚子里走的路全都薅出來重新洗涮一遍。
“阿爺,秦家村在哪,往哪邊走?”
“往北,往北走,跟你哥走的是一個方向。”
“阿爺,哪里是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