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歲那年,我在楊炤籌建的“城東書院”同十七個小屁孩開始了我的讀書生涯。
我是這十七個孩子里年歲最大的,也是最調(diào)皮搗蛋的,自然而然混成了孩子王,讓教書先生們頭疼得很。教書先生里有個熟人,是從前在灑金河河畔被我偷過魚的嘮叨老漢。他姓于,我們喊他于夫子。
于夫子自然也認出了我,也因著我的緣故,開學第一課我們便以“誠信”為題開講。他一如既往地嘮嘮叨叨,在我看來那都是車轱轆話,我在“人無信不立”“不信不立,不誠不行”中睡得極為香甜。
直到他將戒尺敲到我桌上,把我嚇得直接從夢中彈跳醒來,引得那幫小屁孩兒哄堂大笑。
其中笑得最歡的便是蘿卜丁。蘿卜丁自幼與家人失散,早就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。我見他長得矮小瘦弱,面黃肌瘦,頭卻格外的圓,遠遠看去像蘿卜成精,便喊他蘿卜丁。我日日這樣喊著,久而久之,書院的孩子們也跟著我這樣喊他,蘿卜丁也就成了他的名字。
這里的孩子們有男有女,各有各的苦,在遇到楊炤之前,基本都在過乞丐的流浪生活。他們更早地知道弱肉強食四個字意味著什么,因此,這小小的書院也時常發(fā)生打鬧。蘿卜丁是這里面體格最弱的,故而時常被明里暗里地欺負,我看不過去,便總是幫著他。
我?guī)退粸閯e的,就是單純地看不去那么圓潤的腦袋要被揍。多好看的圓腦袋啊!我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后腦勺羨慕著。
我去找楊小將軍,跟他說書院里的事,他抬了抬眼皮,問道:“他們欺負你了?”
“那倒沒有。”
“哦。”
哦?就沒了?
我不甘心,又把蘿卜丁的事稍加渲染幾分說給他聽。
結(jié)果他只是淡淡說道:“他們這個年紀正是彼此不服的時候。”
“你在大家眼里最有威信,只需要站在那里說兩句就能制止這樣的情況!”
他看著我著急的樣子,笑了笑,解釋道:“你當我送大家去讀書是為了什么?他們都是自小在市井摸爬滾打,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,我說話只是治標不治本。他們讀過書,學會明辨是非,日后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人做事。”
“那……你送我讀書也是這樣的緣故嗎?”我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