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姨娘還是走了，在一個大雪初晴的早上。

    春姨在那天關(guān)了尋歡樓，差人將二姨娘的尸體拉到城外。一把火架起，火光迅速吞噬了二姨娘的尸體。

    和二姨娘關(guān)系比較好的幾位姨娘哭得快要昏過去了，春姨也偷偷抹了幾把淚。

    我想起二姨娘在彌留之際交代的遺言：

    “春姐兒，我死后，將我火化了吧，骨灰隨便撒出去，半點不要留。”

    “不起墳，不立碑，不享供奉。”

    我在一旁哭喊著喚她：“姨娘，你這樣會變成孤魂野鬼的啊！會轉(zhuǎn)不了世的姨娘！”

    “對……就是不要轉(zhuǎn)世，我不要再來一遭了……太苦了……”

    春姨帶著我們按二姨娘的遺愿把骨灰撒向四處，西北的風(fēng)很快將其盡數(shù)吹散。我暗暗祈禱著，風(fēng)可以將二姨娘帶到草原去，那里有自由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我攙著春姨。

    她臉上布滿疲憊，眼中空蕩蕩的，呆呆地走著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    忽然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猛地抓住我的手，說道：“你二姨娘是個不爭氣的□□！”

    我被驚到了，還有些生氣，二姨娘都已經(jīng)去了，春姨還要罵她！

    “什么這世苦，下世寧愿做孤魂野鬼也不來了！哪有這樣的道理！盡是折磨自己！”春姨喋喋不休地說著，也不指望我能跟她搭話，“她那個腦子除了胭脂水粉什么也裝不進去，一天到晚胡思亂想！活該惹上這晦氣的病！”

    “你聽著，死丫頭，你春姨我到死的時候一定要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的，要涂最好看的胭脂，穿最漂亮的壽衣，住最大的墓，還要數(shù)不清的金銀財寶的陪葬。有錢能使鬼推磨，我要給那些陰差小鬼多塞點好處，讓我下輩子投胎做個人上人。到時候，我要把這輩子遭的罪都補回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二不該這樣的，她不懂，因果報應(yīng)皆是輪回，這輩子苦了，下輩子就該享福了……”春姨抓住我的手漸漸松了下去，像是失了魂一般自言自語，“她不懂……該輪到她享福了，她不來了……不來也好，不來也好，下輩子的事誰說得準(zhǔn)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