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和三十四年春，萬物復蘇之際，在一個明媚的早晨，我親手殺死了昭昭的夫君。

    我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永寧王，他的血順著匕首汩汩而流，慢慢融入地毯上，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，充滿了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他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如果是我，被日夜寵愛的枕邊人用淬了毒的匕首殺死，我大概也會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可惜我是兇手，我看著滿手的鮮血，看著慢慢沒了氣息的永寧王，只覺得不夠痛快。只一刀就殺死了他，算是白白便宜了他。

    屋子里靜靜的，靜到我聽可以到有水滴到地板上的聲音，我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，哭什么哭！

    擔心永寧王的人會闖進來，我連忙收拾了一下稍顯狼狽的自己快步離開了永寧王府。好在沒人會想到永寧王會死在他最寵愛的小妾手里，我一路暢通無阻出城來到了望京山。

    望京山是附近最高的山，風景秀麗，站在山頂可以將京城盡攬于眼下。我默然看向京城方向，那里有熙熙攘攘的人群、鱗次櫛比的樓宇，那里是天底下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方。

    我慢慢坐下來，倚靠在一塊墓碑上，手指輕觸石碑，順著字跡細細勾勒著。

    “我心昭昭。”我輕聲念著。

    我一遍又一遍勾勒著這四個字，直到手指磨出了血泡，“對不起啊，還是沒能帶你回青州?！?br/>
    任由眼淚奪眶而出，滴落在泥土上。淚眼朦朧中，我望向與京城相反的方向，那里可以看得到去青州的路。青州有昭昭最愛的草原，一眼望去，廣闊無垠，偶有商隊趕馬行過，那里與京城比起來算得上是荒涼，荒涼到昭昭的笑聲可以填滿整個草原。

    我從袖中取出備了許久的小瓷瓶，將其中的藥盡數倒進嘴中。藥效發揮的很快，沒一會兒，劇烈的腹痛便將我吞噬，仿佛有數把尖刀在我的身體里四處揮割，我下意識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吸，然而只有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我的嘴中流出。我漸漸支撐不住身體，倒在墓碑前，染了血的手想要去摸一摸“昭昭”二字，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，我只能躺在那里，躺在望京山的山頂上，和身后的昭昭一起看向去青州的方向。

    那里……有我們的草原。

    我的意識漸漸消散，但依舊能感覺到有熱烈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。

    夕陽也會這么烈嗎？我忍不住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