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交二月龍抬頭的季節,近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微雨。三老爺淋著這小雨回來,聽守門的家人說幾句“春雨貴如雨”地話,心情不錯地往房里來。
廊下遇到自己的小妾孫氏在鳥籠子下面站著,三老爺笑嘻嘻地道:“你在這里站著等我?”孫氏抿著嘴兒一笑,拿著帕子的手指往房中無聲指了一指,再小聲對三老爺道:“夫人在收拾東西象是要給誰送禮,我在這里候著,或許要我陪呢。”
“往外面送禮兒要你陪什么。”三老爺今天心情著實不錯,見廊下只有孫氏一個人裊娜如夭桃,手就不老實地在她胸前摸了一把,在孫氏耳邊兒悄聲地道:“昨兒晚上我不在,你想不想我。”
門簾一動,是簾內的丫頭看到三老爺回來打動門簾來。楚三夫人似笑非笑把外面這一出子看在眼里,裝作沒有看到繼續收拾自己手中的東西。
三老爺半點兒不覺得尷尬地進來,孫氏進來倒臉紅一下在三夫人面上看過。楚三夫人把手里的一個紅色錦盒扣好,對三老爺寒暄道:“三爺今天高興?”
孫氏又臉紅一下垂下頭,下意識地往后面縮了縮腳。三老爺倒是真高興,他坐下來就擺手讓人出去,從袖子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個紙卷兒來。
這鬼祟地樣子讓楚三夫人“嗤”了一聲,取笑道:“象是挖到了寶?”三老爺還是一臉高深莫測,把手上紙卷兒在三夫人面前一晃就收回來,笑逐顏開道:“猜猜這是什么?”
“不會是讓三爺高中的符咒吧。”楚三夫人想想剛才外面那讓自己不快的一幕,就嘲笑道:“三爺有這求神的功夫,不如多讀幾卷書,下科場的時候也有如神助不是。我聽人說,什么什么下筆如有神,我是婦人不知道,三爺一定是知道的。”
三老爺笑了一聲,用手珍重地拍拍這紙卷兒,對楚三夫人小聲地道:“今兒我走運,在街上遇到了前科主考吳大人的妻弟邱胖子,那胖子給了我這個,說是今年的試題。”楚三夫人隨口一句不想就中,她不覺得高興,反而嚇了一跳,害怕地道:“這,不會有事兒吧?”
說過隨即想起來三老爺平時行事也不是穩妥的,楚三夫人板起臉來:“花了多少錢?咱們難道是有錢的,白拿錢送那胖子灌黃湯,三爺有這個心,還是去讀書吧。”
楚三老爺趕快喊道:“頭疼頭疼,你是無知婦人,外面走動,還是這些好朋友最盡心,象上次兵部里采辦軍需,就是這胖子通了個信兒,你哥哥難道沒有賺錢?”不提還好,提起來楚三夫人冷笑道:“三爺是說這件事兒,我都不好意思對你說。說西北大營采買糧食京里糧要貴,我哥哥信了你屯了不少糧食,去年山東豐收,山西豐收,福建豐收……反正處處有糧收。三爺你用讀書人的腦袋想想,這糧價兒,它還貴得起來嗎?”
“竟然是這樣?”楚三老爺不敢置信地道:“京里向來居大不易,難道我這京里人倒不明白市價兒。”楚三夫人唇邊冷笑放不下來,想不說話又覺得不解氣,還是說了一句:“您是京里生京里長,可是您何曾知道糧價幾文為貴,幾文又為不貴呢?”
很是無趣的楚三老爺解嘲地笑上一笑,托著手上紙卷兒對楚三夫人道:“不管以前,這一次是有用的,我拿了又給幾個同下科場的朋友看過,都說這題猜的八九不離十。你丈夫我呀,今科是必中的。”
因丫頭被楚三老爺讓出去,楚三夫人低頭自己收拾著東西,聽楚三老爺還是這樣想,不好說他什么,只是道:“既然這么好,拿去給懷賢也看看,你叔侄都中,家里更歡喜才是。”
“哦,懷賢,”提到楚懷賢,楚三老爺隨意地接了一句就無話。見楚三夫人手邊三、四個錦盒,果然是要送禮的樣子,楚三老爺興趣更為濃厚地道:“你這是送誰,應該和我說說吧。我們是沒錢的,你不問我就自作主張花錢不成?”
楚三夫人一笑,把手邊的盒子疊在一起搬過來給楚三老爺瞧:“這個,是去年你生日人送的一枝子人參,雖然細了些,給小初補補身子也能滋補;這個是……”剛說到這里,楚三老爺瞪圓了眼睛:“送誰?”